原华平亚洲区老大,现在TPG中国老大孙强的自传,基本代表了着美元PE在国内发展的20年故事。PE在美国主要是LBO,在中国没有这样的机会,也不太敢和国企打交道,于是实际就变成了VC,主要做成长期投资和定增投资了,VC也从攒局的天使轮可以一直干到IPO基石,这种商业上的灵活性是十分难得的。也正是如此,一步步创造了未来。对于行业内的人来说,还是非常值得深入读一读的。孙大佬写东西没有单伟建一个项目写一本书那么细,但很多内幕也几乎是第一次听到,非常有趣,适合考古。昨天从湖州出差回家,看到这本书已经到了,傍晚陪老大踢足球的时间就在场边开始读,睡前居然就读完了,这就是好书的魅力。
照例做些摘要。
在取舍面前,我有三个应对方法,首先是把眼前利益和未来前景作比较,看是不是值得吃点眼前亏,博得未来福,所谓“吃小亏、占大便宜”,二是跟随自己心走,如果不喜欢,待遇再好也不委屈求全;三是如果还是选不出来,就顺其自然,走一步看一步。
非常务实的思路,可以吃亏博未来,但不可以委曲求全,同时给未来留白,顺其自然。
佛格斯坦谈了他的投资和管理心得:投资是以少胜多的游戏(a game of small numbers),基金只要投准了少数优秀项目,就能保证整个基金的回报。事实上,华平历年的基金都是头部5个项目贡献了整只基金的100-120%的回报。管理人应该把精力放在最大潜力的几个项目上,平庸的项目要果断退出,尽快回笼资金。在内部管理上,他有个“绷琴弦”理论,管理这根弦如果绷的过紧,员工会失去积极主动性;绷的过松,公司会乱,像一盘散沙,没有战斗力。
很精辟的心得。
回到香港,我和律师商量了一下,写出了一个书面方案:华平可采用可转换优先股的形式投资,初始转股估值9000万美元,一年后按审计利润乘以10倍来调整,上下均不封顶。这个方案得到了亚信冯波的认可,但有三条改动:一是估值基准改为现金流和销售额的加权平均数,避免偏重利润而忽视增长,二是转股期延长到两年,如果第一年没达到,第二年可以来追补;三是无论实际利润如何,估值下限不低于3000万美元。在华平内部报批时,主管比尔说他给管理层反向激励,即使股份提高了,利润少了,还是于事无补。97年12月28日,投资协议签署。这坑时国内最早按业绩调整估值的案例。后来多次讨论,大家又各让一步:亚信同意提前一年执行对赌条款,投资人同意把估值下限提高到4000万,转股后华平持股20%,成为第一大股东。
没想到后来业内流行的“对赌协议”居然是这样一个缘由,海外都没有先例,并非舶来品。而之后的操作也极其中国话,没有去固守协议,而是为了公司利益最大化各让一步,谋求最好方案。
随着互联网泡沫的破灭,亚信的股价从100多美元跌倒50多美元,此时亚信的禁售期已满,账面浮盈还有40多倍。我们本来催促公司上市,也是为退出铺路,此时应该减持股票。但每次提出这个想法,都被劝说不要着急。我也有点不舍得退出,就没有启动减持方案。这是一个很大的失误,首先是不应该让友情影响自己的判断,其次是没有跳出企业本身的状况,关注市场泡沫的趋势,第三是低估了退出的难度。转眼到了2006年,股价在5美元左右,流动量也不大,我们持股18%,不可能通过散售退出。溯宁知道我们有退出压力,一天他来找我说有个买家想买我们的股份,但出价很低,只能给市价的八折,问我意下如何。之后后来谈法律文件时,我才知道买方是中信资本和溯宁、丁健组成的银团,我们以每股5美元成交不久,亚信就传出了业绩上扬的捷报,股价涨至每股10美元。这个项目从浮盈几十倍到最终3.3倍退出,充分印证了“机不可失、时不再来”这句至理名言。
没想到亚信的退出这么波折,大佬反思还是很彻底的。退出其实比投资要难很多,后面这个故事,也说明管理层即便是朋友,也还是要在商言商,算是被摆了一道,但也只好如此了。相信这个事情之后,大家也很难成为交心的朋友了。
所有员工对薪酬和职位都有诉求,除了这些要求之外,让他们有参与感、满足感和成就感也非常重要。参与感是指让员工感觉到他们不仅只是在执行层面,也在决策层面有提出意见和建议的机会;他们不仅知道领导要做什么,还要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。满足感是指满足自己工作的环境、同事和氛围,热爱自己的工作。成就感是指辛勤付出后,创造业绩、得到同事和业绩的认可的自豪。
“三感”是很有意义的团队培养,而不是把大家当工具,这点还是很值得学习的。
2004年4月,华平牵头组建了锐迪科公司在上海成立。华平投资1500万美元,占股70%,管理层和团队以技术入股,占股30%。2010年11月,锐迪科以每股10美元上市,市值4.5亿美元,融资额只有8000万美元,比预期少一半,华平的股份稀释到了56%,管理层占股16%。
非常经典的案例了,没想到华平的几个案例,从亚信到锐迪科都是天使轮开始,还搞了控股型创业。
问题不止是宏观经济和股市,阳光100早年时有创新,在行业颇有名气,到了此时,在香港上市的内地企业已经超过几十家,阳光100已经不再具有特色及卖点,让投行在宣传时感到进退两难。错光了中国地产的鼎盛时期,阳光100在2013年勉强登陆香港股市,但恰似强弩之末,股价始终萎靡不振。这个经历,再次证明了“机不可失、时不再来”的至理名言。
上市也是要讲时机的,这点不经历很难理解,非常有意义的案例。
2006年7月,汇源与华平、达能签署投资协议,向两家分别发行6500万美元和1.37亿美元5年前可转债,年息2.5%。转股后,华平将占股12.5%。我们为了在汇源价值微涨的情况下也能实现较好回报,给可转债加了杠杆。具体结构是把可转债抵押给荷兰银行,换来6240万美元的5年起无追索贷款,利息6%。这样我们只需支付260万美元,再补偿3.5%的利息,就能拿到6500万美元对应的转股权。只要未来汇源的股价升至超过3.5%,我们的转股权就能获利,如果下跌,我们就会执行赎回获得10%的单利回报,用于补偿购买期权的260万美元和利息差。
看到我们不同意放弃,朱新礼提出他的条件:达成和华平让利给他,提高他的实收价格。我们知道上市公司股东都同股同权,任何买家都不可能在出价时给不同股东不同价格。但如果不同意朱总的条件,竞购肯定流产。我建议,为了顾全大局,我们对外还是一个收购价,等交易完成后,我们两家分现金给朱总补差价来达到他的要求。作为管理层奖励分给朱新礼。
我们的投资有最低10%的回报,当初朱新礼个人担保,此时我们要兑现,他竟然一口拒绝。经过几个来回的谈判,最后给他打了75折兑现,算有了了断。
成也萧何、败也萧何。一个早期成功的企业,如果在发展阶段一切决策全由创始人说了算,不能引进和用好管理团队,也不愿听取忠告,就很可能会走向衰落。汇源的教训,企业家应该引以为戒。
没想到汇源朱老板的为人这么霸道、无赖、不讲道理,这些事情联系起来,无论是商务部的不批准还是最后的破产也就容易理解了,坏人很难有好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