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命的倔强:从洋务运动到甲午战争 2331

最近开始看洋务运动的历史,这可以说是近代的第一次改革开放了,结果并不如意。所以想返回来看看到底问题在哪里,结果发现还是走向共和这部电视剧中思考的问题。结合当下,惯例做些摘录。

从咸丰帝的一生去看,他在处事方面有两大特点:一是意气用事,二是胸无韬略。对于一个国君来说,有这样两个特点是大忌,会给国家带来大祸。咸丰帝登基之后,对于外国人,马上显示出比他父亲更为强硬的态度。他罢免了一些对外国主“抚”的官员,其中最重要的官员是穆彰阿和耆英。穆彰阿被罢免了首席军机大臣的职务,永不叙用;擅长处理“夷务”的耆英被降为五品顶戴。

意气用事不行。

我们在《失稳的帝国》一书中说过:在皇权至上的社会,官员们都有着“保险丝”式的命运。他们表面上地位显赫,光鲜亮丽,实际上,却如保险丝一样脆弱。他们自身可能没有出错,但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来自外部的冲击来了,他们的命运便完结了。耆英的命运就像是一小段保险丝一样。

保险丝的怪圈,今天也无法走出来。

英法方面之所以提出在北京换约,事出有因。英法联军攻入广州之后,在两广总督衙署发现了《中英南京条约》《中法黄埔条约》《中美望厦条约》等重要文件。英国人和法国人感到很诧异,他们认为这些文件应该在北京保存,甚至怀疑清朝的皇帝是否亲眼见到过这些重要文本。因此,当他们在天津签署新的条约的时候,特别提出一年后在北京换约。谁也没有想到,这个小的问题引发了新的战争。”

国家级的契约文件,原件不留在中央也能理解,只是外国人不理解了。

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,中国最大的损失是领土的损失,北部150万平方公里左右的领土和南部的九龙司被割让出去。从经济上讲,中国有所失也有所得。清政府和西方合作,建立了近代化的海关,为清政府增添了一个重要的财政来源。清政府的战争赔款,便是从通商口岸的海关税收入中扣除四成用以缴付的,当时有“四成洋税”之说,到1866年便还清了战争赔款,此后“四成洋税”成为清政府直接控制的财源。由于海关税收和厘金的增加,第二次鸦片战争后,清朝财政收入迅速增加,支持了洋务运动和其他国家重大举措,使得所谓的“同治中兴”成为可能。”

即便是反复战争,也还是收了自由贸易的时代红利。

欲实现自强,练兵为先,却不仅限于练兵。随着奕䜣成为议政王,一场轰轰烈烈的洋务运动开始了。在这场运动中,总理衙门的权力不断膨胀,除了办理外交、通商事务之外,举凡与西洋有关且不属于传统六部管理的事务,比如学堂、关税、铁路、矿务、传教、海防、火器、轮船、电报等等,通归总理衙门处置。奕䜣成为洋务运动的发起者,总理衙门成为洋务运动的领率机构。

人们或许能够发觉,在这次事件中,慈禧太后是支持奕䜣等人的,她的态度有着决定性作用。其实,在慈禧专政的前二十年,她大体是支持洋务运动的,很难想象没有她的支持,洋务运动会轰轰烈烈地发动起来。此前,慈禧太后与外国并无接触,也很少和外国人直接打交道,而她具有超人的政治天分,能够敏锐地觉察到,早期的洋务运动对于维持满族贵族统治是有好处的,所以大体上给予支持。到了光绪年间,维新运动触动了满族贵族的利益,威胁满族贵族的统治,她便坚决予以打压。是否有利于其个人专权,是否有利于满族贵族的统治,这是慈禧太后处置重大政务的出发点。

慈禧也是洋务派。

赫德出生于1835年,来自英国北爱尔兰。15岁时进入贝尔法斯特皇后学院学习,是一名虔诚的基督教徒。1854年来到中国,担任翻译;1859年参加中国海关工作,任广州关的副税务司;1861年,李泰国离开中国,由他代理总税务司一职。1863年,不到30岁的赫德被总理衙门正式任命为海关总税务司。奕䜣喜欢赫德的根本原因是:赫德采用西方的行政管理办法,把清朝海关建设成为前所未见的新型机构,为清政府征收到的税银比奕䜣等人梦想的还要多;奕䜣等人相信赫德真心愿意为清政府效劳,而且“是唯一的一位”。从1863年到1908年,他一直是中国海关的最高领导者,管理着一个庞大的机构,而这个机构向清政府提供的税银逐年增多。1878年,海关税收总额超过了1200万两白银;1888年,海关税收总额超过2300万两白银;1903年,海关税收总额超过3000万两白银。

蒲安臣,1820年出生,是美国著名的律师、政治家和外交家,1862年来到中国,担任美国驻华公使。他对待中国态度友好,“其人处事和平,能知中外大体,遇有中国为难不便之事,极肯排难解纷”,深得奕䜣等人的信任。这样,卸任的美国驻华公使摇身一变,成为清朝的“钦派办理中外交涉事务大臣”。这样的事情或许只能发生在那个特殊的年代,人们也可以从中看到奕䜣等人身上所具有的开拓精神和变通思想。

国际友人。

赵烈文说:天下统一的时间太久了,势必走向分裂。但是,朝廷一直谋求专制和威权,对地方实施严密控制,要不是朝廷变得衰弱不堪,是不会出现土崩瓦解的局面的。我认为,将来必定是朝廷倒了,地方上各自为政,天下纷乱。估计用不了50年吧。

不出45年就实现了。

曾国藩认为中国应该向西方学习造船制炮。湘军攻占安庆后,曾国藩进驻稍事安顿,他便在城中开设军械所,制造轮船和大炮,“阴有争雄海上之志”。他“全用汉人,未雇洋匠,虽造成一小轮船,而行驶迟钝,不甚得法”。曾国藩由此知道,洋人的东西并非能够随便学来、掌握。他不能得其要领,常向幕府中的人说起自己的心思。幕府中的人议论之后向他进言,“请于中国设一西式机器厂,总督颇首肯。

渐渐地,曾国藩惊异地发现,“西人素重信义”。首先,英法联军按照签署的协定如期从北京撤军,这件事对于曾国藩来说是一个震动;同治初年,他听说小刀会起义期间,上海的“洋人代收海关之税犹交还七十多万”,便感叹说:“彼虽商贾之国,而颇有君子之行。”同治元年(1862年),代理海关总税务司的赫德经过安庆。受奕䜣之嘱,曾国藩予以接待。一番交谈后,赫德给他留下良好的印象,他了解到更多的来自西方的信息。随后,他致函奕䜣:“鄙意求胜于洋,在中国官不要钱,兵不儿戏。不在税饷之盈绌,尤不在体制之崇卑。”他对西方文明有了更深一层的认可和尊重。正是出于这种认识,曾国藩认为,和洋人打交道,也应该做到“诚”、“信”、“笃”、“敬”四个字,这是儒家核心价值理念在那个时代的折射。

江南制造局翻译馆自设立之后,共翻译200余种书籍,涉及兵学、工艺、兵制、医学、矿学、农学、化学、算学、交涉、史志、船政等各类学科。历史学家王尔敏评说:“当时对西方知识最能发生推广作用的,是翻译西书。江南制造局几乎是一个最早的译书总汇。

曾国藩还是找到了关键问题,建机器制造局、翻译馆,也认识到了外国人的信用。

李鸿章之所以积极创办实业,一是因为某些大型实业项目,比如铁路、矿山等,实在与军事密不可分;二是因为他很早就有“民富才能国强”的思想。1863年年末,太平天国尚未平定,洋务运动刚刚起步,李鸿章写信给一位朋友说:中国未来的问题是“不患弱而患贫”。1882年,李鸿章上疏朝廷,奏请开设机器织布局,在奏折中说: 臣维古今国势,必先富而后能强,尤必富在民生,而国本乃可益固。各国制造均用机器,较中国土货成于人工者,省费倍蓰;售价既廉,行销愈广。自非逐渐设法仿造,自为运销,不足以分其利权。

民富才能国强,强国之路在于富民。

朝廷中士大夫的议论和抨击,人们称之为“清议”。杨国强先生说:“两千多年来,清议曾长久地代表了士大夫的公论,其内核在于以儒学的义理为通例来度量天下的人物和事理。因此,清议不讲利害,只论是非。”显然,晚清士大夫的是非观念大都以传统社会理念为标准,他们看不懂外面的世界。

清议是非就是空谈,讨论利害才是重点。空谈误国,实干兴邦。

李鸿章说:为国家办事,一定要有实心,更要保持虚心。一个人如果没有真知灼见,他是不能办事的,更不要在一旁空发议论。只重所闻,不重所见,最是误事。希望那些执掌朝政的大人们,务必引导皇上去洞悉天下中外的实际情形,千万不要贪图虚名而不顾实际,拘泥于常识而没有远见。1889年5月7日,慈禧太后终于做出决断,下发谕旨说:修筑铁路“为自强要策”,“但冀有利于国,无损于民,定一至当不易之策,即可毅然兴办,毋庸筑室道谋”。这是清政府第一个关于兴办铁路的文件,而这一年距离李鸿章首次提出修建铁路已经过去了17年

17年之久

“正是因为这样,一些“清流派”人士接触到严酷的社会现实后,态度会发生很大的变化。李鸿章说:“天下事,为之而后难,行之而后知。从前有许多言官,遇事弹纠,放言高论,盛名鼎鼎,后来放了外任,负到实在事责,从前芒角,立时收敛,一言不敢妄发;迨至升任封疆,则痛恨言官,更甚于人。”李鸿章所说的这些言官之中,肯定包括张之洞。”

“在会见曾国荃的时候,李提摩太提出了“以工代赈”的建议,认为可以修铁路、开矿山、兴实业、办学堂,采用近代化的方式,从根本上振兴山西经济,消灭贫穷。曾国荃是个保守的官僚,对外国人心存疑惧,认为他们有着一颗“盗窃中国人的心”,没有接受李提摩太提出的“以工代赈”的建议。在太原府的衙门旧档里,张之洞发现了李提摩太当年提出的各项建议,眼前豁然开朗,认为找到了振兴山西经济的办法。应该说,这些观点对张之洞来说并非十分突兀,截止到张之洞上任山西巡抚,奕䜣、李鸿章等人倡导洋务运动已经有20年的时间了。张之洞作为“青牛角”抨击李鸿章等人的时候,大多指责其对外软弱的态度,对他们开展的洋务运动并不是坚决排斥。”

张之洞从清流到洋务,也着实不易。

嵩焘的父辈从事资本借贷行业,本身属于商人,他对商人有着更清醒的认识。比如,他认为民间商人在洋务运动中有着独特的优势:“有计较利害之心,有保全身家之计,因而有考览洋人所以为得失之资”。也就是说,他认识到商人的“利己之心”在经济活动中是不可缺少的,发挥着独特的作用,与亚当·斯密所宣扬的“利己心是人类一切经济行动的推动力”的论断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
怎样才能让民间商业发展起来呢?郭嵩焘不断思考这个问题,他逐渐意识到:令西洋各国强盛的根本原因是西洋各国所具有的“法”和“学”,即制度和文化:“西洋之法,通国士民,一出于学;律法、军政、船政,下及工艺,皆由学升进而专习之。”由此,他得出结论:“洋务派”要依靠练兵、制器、造船而图自强,实在是本末倒置之举;强国根本在于“政教、用人”,即社会制度。”

郭嵩焘在这里说:中国的历朝历代中,连续三代君主都有贤德,这种事几乎从未听说。西洋的君主能够做到这一点,因为他们不把国家看成是自己的,而是看作是与臣民共有的,因此他们任用官吏时必须考虑阶级、资格,必须要用有才能的人。君主不能为所欲为,因为臣民一有不满,君主的座位便不安稳了。

郭嵩涛的认识居然如此深刻,直击问题本质:制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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